《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是西贝柳斯继《第二交响曲》之后完成的另一部重要作品,集中表现出西贝柳斯创作的许多优秀特点:音乐的诗意内容深刻而多样,充满着诚挚内在的抒情性和生机勃勃的英勇精神,其中严峻阴暗的色彩同明朗的光辉相交替,静观悲壮的情绪为乐天欢跃的舞蹈所取代,整个作品贯串着不同形象的戏剧性发展——这部作品所拥有的这些伟大美质,使它得以跻身于贝多芬、门德尔松、勃拉姆斯和柴科夫斯基等作曲家的同类作品之列。
西贝柳斯之所以能写出这样一部诗意内容与高度技巧相结合的优秀作品,看来同他从小对小提琴演奏的熟练掌握和作者对祖国大自然的无限热爱不无关系。西贝柳斯对学生时代的一段回忆可以作为佐证:“在夏季闲逛时,我喜欢随身携带着我的小提琴,这样,一当灵感来了,我就可以用它来表述。我们在萨克麦奇(Saakmaki)避暑时,我在卡拉拉蒂(Kalalahti)找到一块大石头作演奏台,从那里可以俯瞰凡那那维西(“anajavesi)湖的迷人景色,我就在这里为鸟儿举行没完没了的音乐会。同祥,在洛维沙(Lovisa)的郊区也容易产生一种伟大的灵感。乘船游览时,我常带着我的小提琴,站在船头,面向大海即兴演奏。”
《d小调小提琴协奏由》按古典传统三乐章形式写成,第一乐章套用奏鸣曲形式,但又揉合着浪漫主义写作技法,例如,作品开始时便由独奏小提琴直接叙述乐章的第一主题,而不是像古典风格协奏曲那样先由乐队庄严地呈示。在西贝柳斯之前半个世纪的浪漫主义作曲家门德尔松也是这样处理的,他在其著名的小提琴协奏曲中,也把第一句话交给独奏小提琴来表述。西贝柳斯的这个主题,是一支富于表情的抒情旋律,它在弦乐器组不安地颤动的背景上的歌唱,就非常独特且特别迷人,它那下行音调忧郁的沉思颇接近于《第一交响曲》引子中的“北方的悲歌”。由于这支旋律的音域很广,它还带有悲壮的特点,而当它以G弦所特有的音色演奏时,又赋予主题以应有的戏剧性紧张度,最后,这支旋律以热情的呼唤作为结束。
主题稍加发展,便是乐队演奏的连接段。这连接段虽很简短,乐队的组合也不大(不超过古典传统的双管编制),但是从中已可看出乐队举足轻重的作用,它同独奏小提琴一样,各以其特殊的手法为这部作品增加光彩。由于音乐的炽热情绪在前一阶段的增涨,从而确定了这一乐章进一步发展的诗意气质,随后出现的所有主题,都朝着最后的目标——即从感伤而浪漫的抒发,直至雄壮而朝气蓬勃的陈述——推进了新的一步。乐章的第二主题就是这样,它在高音区由小提琴奏出时,就以一种明朗的激情而使人倾倒:
呈示部的结尾段出现的英雄主题更是这样,它由乐队小提琴声部奏出时,可以听到铜管乐器传出有威势的召唤,再加上风俗性画面的欢乐音响组成的背景,给人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音乐进入发展部,乐队掀起的高潮导出独奏小提琴的华彩乐段。这由第一主题发展构成的华彩乐段在发展部中占有重要地位,与其说作者在这儿让技巧有充分施展的机会,不如说是为着表现内容的需要,这里的即兴演奏是浪漫主义抒情感情的从容吐露,这些激情的表现又是严峻的,没有任何故弄玄虚的地方,演奏技法虽然困准复杂,但它的光彩却很有吸引力,具有高度的艺术性。这一乐章以进行曲式的音乐作为结束。
柔板乐章篇幅较短,是世界著名小提琴协奏曲中美妙的浪漫曲之一,同时也是西贝柳斯富于浪漫色彩的优秀篇页之一。乐章的引子是一个简短的带有田园风的动机,它在木管乐器上传递着,音响透明澄净,像是西贝柳斯典型的“心境的描绘”,同时也很容易使人想起“北方的悲歌”以及作者在他的交响曲中所展示的其他类似的风俗画。接着独奏小提琴开始唱起它那优美自由、温柔而富于表情的歌,它在较为浑厚的音区中的诉述绵绵不绝,而铜管乐器和大管则为它提供阴郁的背景:
独奏小提琴大段咏唱之后,无论是引子的静观的悲歌形象的重现,或者是小提琴这支具有浪漫气质的抒情的歌在乐队的复述,都逐渐成为悲壮昂扬的感情表露。音乐环绕着抒情诗主题,由乐队的各个声部交织成一个高潮,在突然中断后,转换成一些怀旧的小提琴乐句而消逝。
最后乐章是由两个主题构成的狂热的回旋奏鸣曲式,它最大的特点就是舞蹈性节奏所带来的刚毅勇武和不可抑制的热情,具有北欧民间舞曲风格。此外,独奏小提琴辉煌的技巧性手法,包括一些难度很高的三度、琶音、泛音、双音等,也是这一乐章的特色之一。乐章从定音鼓和低音弦乐器强调出的生气勃勃的节奏型作为开始,在这个背景上,独奏小提琴奏出的粗犷、激昂和炽热的第一主题,像旋风般有力地进行着,强调出终曲的英雄性形象:
第二主题的舞蹈性节奏特别尖锐,具有强烈的民间色彩,先由小提琴和大提琴声部强有力奏出,紧接着独奏小提琴又以和弦音重述这个主题:
此后,乐章的这两个主题在独奏小提琴和乐队中交替进行,把乐曲从一个高潮引向另一个高潮,乐队中宏伟的全奏和独奏小提琴声部一连串急流般奔腾的技巧性乐句,把音乐导向极为辉煌的结束,具有非常广阔的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