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谱内,“勾”、“打”以下指方向分。凡屈指向内向上拘弦曰“勾”,伸指向下击捺弦曰“打”。《乌丝栏指法》云:“打,右指向下打一弦着面,头、中、无名三指通用”,“勾,右指勾一弦向上,或头、或中、或无名三指通用”,可见之。所谓向上,或因跽坐弹琴,肘抬而手高,则有曳弦向高处之势。
通览《幽兰》惯用“打”,而用“勾”甚少。其用“勾”多在套头指法或繁声中,两指相接向内过两弦,方用屈指内收指法以求连贯,如“食指勾武,中指牵文、武”或“间勾”之类。当由“打”为俯取,得音坚厚,“勾”为平取甚至仰取,易出飘散之声。
因中指最长,屈节又有力,特宜用勾。且中指居中,与食、名二指皆可组合勾之,如“双牵”用食、中指接连勾入两弦;“间勾”用中、食指轮番勾于两弦,可谓左右逢源。中指既长,用“打”时入弦易深,不利过弦,而古人跽坐弹琴,手臂微抬而挪移费力,又不便调整中指入弦之位置与弧度,故打弦以名指为主。所以作减字时,遂以“勾”为中指入弦之专名。
“陈拙指法”曰:“凡弹,须教下手腕弹之,其指自然屈得(按此欲由屈而直以得下捺之劲),故《琴书》云‘打指敲弦第一功’,若指腕高,即指梢垂,只是抓弦也”,此处“弹”当指中指入弦,其前论中“上弦用中指……谓之弹上抚下”可证。此即描述中指入弦必先低腕之法。
唐宋时代,中指过弦大约仍以屈收为习惯,故用名指“打”多于用中指“勾”,观《侧商调古怨》、《开指黄莺吟》等宋代遗谱可知。“陈拙指法”论“掣,又名铺指弹”云:“如使擘、抹、勾、打,探指深取,横铺指面弦上,压弦微低,臂腕先行用力,拖指往下用力”。此时各指已有专名,陈拙以肉甲俯压取声的弹法,叫做“铺指弹”,甚为形象。然其论中,凡有举例,入弦仍以名指为多,惟前后弦相隔三弦以上时,主张用中指。
自唐宋间,弹琴姿势大约已从跽坐,变为垂足据案为主,琴人平腕下肘,中指俯过琴弦已甚舒适,且其关节较名指更为松活,取弦范围又广阔,于是渐渐以“勾”代“打”了。如《神奇秘谱。酒狂》仍以“打”为主,存其古貌,至《风宣玄品》便改为“勾”,以达时变。而此曲中“撮三六”之后的“名十打摘五”一句,却是用名指近便,而中指太长,收回反致不顺,宜遵《神》谱。所以今人按弹,宜究其之本末,何必一切从古。
今中指勾弦,当平腕舒指,任指微屈,浅寄弦内,骤捺其根节,而挺其中节,令肉甲直下擦弦而过,则声音温厚有韵致。发力时其余四指也可随之稍舒。凌空下指亦然。若其中节或屈或直,发力时不动,则声刚硬。若入指深,则其声浊,浅则清。若下指侧,则声紧凑,正则宽缓。用指熟后,始沉臂腕而使整劲,庶几周全。
既过弦后,立宽松其手,五指反弹而起,复其微屈之常态,指尖轻轻寄于后弦。若连勾数声,当动肘臂前后趋退以取弦,不宜屈指作势而跨弦、找弦,以免使手形失于自然。
屈指勾入之法,擅于衔接,时亦可为,但初学多用,易得入弦手指拘挛之病,当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