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与其它中国乐器比较起来,它的音乐被认为是“曲高和寡”。原因之一是琴乐低沈缓慢,乍听觉得索然无味,不易入耳。再者,琴自古以来是读书人、士大夫修心养性的器具,脱离民间,而传说琴人认为琴是自娱的乐器,为修养为知音而弹。并非为演奏而弹,所以一般人较难有机会听到古琴,自然也较无从认识、欣赏,但也由于文人的重视,所以古琴留存的数据最多也最古。
中国艺术举凡绘画、诗词、音乐雕塑、舞蹈、摄影,乃至于园林造景都讲求“意境”,并以此为最高的审美标准。
“意境”二字比较抽象,并且因个人的体会不同,这两个字也有不同的解释。中国书画家所说的“意在笔先”,亦即在下笔之前,必定先有个念头,“想表现什么”、“意境”中的“境”字,可以指代表书画的境界,也可以指表现书画的景物。画意要靠景物来表达,可以说,景物是躯壳,画意是精神。
古琴音乐的表现亦然,以写实、写意和叙事三种方式来表达。在古琴的曲目中,除极少数例外,几乎所有的琴曲都有说明性或描绘性的标题,亦即所谓的“标题音乐”。这些标题常极富诗意意和文学意味,住住能引起音乐以外的诗或图画的联想,可见每首琴曲均言之有“物”,反映一定的内容,并且借助这些标题,使弹奏者与听者易于把握乐曲内容,更可详细理解乐曲的精神面貌。古琴音乐的目的往往在于其形式背后的内涵、情感和意境琴曲多是借景抒惰
琴曲《广陵散》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它是根据聂政刺韩王的故事背景,构成的说唱曲艺,再由岱康改编为琴曲。后该曲“大序”(序曲)的五段小标题,到“正声”(主题)的十八段小标题,“乱声”(变奏)的十个小标题,到“后序”(尾声)的八个小标题,共四十一个小标题,将聂政刺韩王的故事,一段段演奏出来,同时在曲中,将聂政为父报仇的史诗,悲壮的音响化,不但叙事,也包括了写意。
一如中国的诗词,画、琴曲中有极多是借景抒情,托物喻人,融情入景等境界的表达。例如《潇湘水云》一曲,经郭楚望个人的手笔,道出了作曲家个人的情怀,再融情入景,借景言志,流露出慷慨激荡,起伏澎湃的心潮。而《幽兰》一曲,借空谷的兰花,不为世人所重视,想起自己的遭遇而伤感。
一般的古琴曲是依照其乐曲的长短和结构的繁简而分于大曲、中曲、小曲,而琴曲无论大小,其标题、题材、意境、结构等均类似一篇诗文、其曲体架构多采取诗文起、承、转、合的手法。起承转合可说是所有中国艺术形式和结构美的一条公式。
在琴曲中,起承转合通常在“慢——快——慢”此一速度的架构下进行。缓起为起的部分,入紧稍快为承的部分,开展变化为转的部分,收结则为合的部分,这样的形式除了与诗文,篇章布局结构吻合之外,亦与观看中国山水画手卷时的过程不谋而合。
古琴的趣味相当个人化
古琴音乐是非常个人化的表现,琴谱本身,对于一个弹奏者而言,只是一个蓝图,一个记号。每一个琴家,在适度的范围内,对原谱按自己的理解去发展“自己”独特的风格,将原曲再谱一次。
例如,《平沙落雁》这首曲子,从十五世纪初到十九世纪中叶,就出现了将近六十多种不同的版本。而每一版本里的《平沙》登不完全一样,亦即每一个版本代表了一种不同的“曲解”,代表了自己独特风格的“自己”
这个“自己”包括了师承、宗派、地域和乐风等因素,再加上自己多年的修养(音乐的、文字的、哲学的)和人生历练、体悟、与“即兴”的功力去再创造。因此一首琴曲是随着时间、社会和风格的不同在变迁着,赋予了弹奏者自我发挥的空间与自由。
不仅弹琴者如此,琴家亦然,不同性格的弹琴家所弹出的琴,即具各自不同的品味与表现,每张琴的表现亦如每个人的面貌不同,变化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