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虽然室内有空调,但从湿热高温的室外回到家,身上依然汗水淋漓,燠热难消,心中不免烦躁。这时,静下心来听赏音乐,不失为清心良方,尤其是欣赏一下来自北欧的音乐巨匠西贝柳斯的音乐,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一提起西贝柳斯,我们马上会想到他谱写的那些充满浓郁民族风情、讴歌民族精神的交响诗和管弦乐曲,比如写于芬兰民族独立运动风起云涌的年代、有“芬兰第二国歌”之称的《芬兰颂》,广受欢迎的《卡雷利亚》组曲,取材于芬兰民间史诗《卡勒瓦拉》的交响诗组曲《列敏凯能四传奇》等。在这些优美深邃的篇页中,我们能感受到芬兰民族意识的觉醒、远古神话的奇丽和自然风光的迷人。芬兰的历史文化、芬兰的泥土哺育了西贝柳斯这位伟大的作曲家,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人们称我是描绘大自然的艺术家,我欣喜万分,因为对我来说,大自然是真正的书中之书。”西贝柳斯对大自然的敏锐感受,也反映在他的交响曲创作中。有一天,他和友人外出散步,附近的山谷忽然被一片阳光罩住,他停下脚步,指着那番景象说:“这已经被我放进《第四交响曲》里了。”
西贝柳斯最重要的艺术成就是他的七部交响曲和小提琴协奏曲。年轻时,他曾先后前往柏林和维也纳进修深造,在维也纳拜过作曲家戈德马克为师,还投考过维也纳爱乐乐团,希望成为该团的小提琴手。虽然未能成功,但在维也纳的学习经历让他大开眼界,尤其是对贝多芬的音乐有了更深入、更全面的了解。他宣称自己崇拜贝多芬高于其他一切作曲家。这在他的《第一交响曲》、《第二交响曲》中都有所体现。这两部交响曲有田园风光的抒情歌咏,也有史诗般的气氛。而第四乐章中紧张的戏剧性冲突,经历黑暗和苦难,走向宏伟庄严的光明结局,显然受到了贝多芬理念的影响。《第一交响曲》的第三乐章,那粗犷而富于活力的民间舞蹈,也让人不禁想起“乐圣”《命运交响曲》第三乐章中那段著名的“大象的舞步”。
西贝柳斯对交响曲和交响诗有过明确的区分。他认为,在交响诗中,作曲家有他们想要阐发的故事,或是某些事物的各个方面,再不然就是一组意象。但这不是交响曲。“我的交响曲不论构思或是表现都仅取决于音乐,而没有文学上的考虑。我可不是个文学音乐家。当然,的确曾有一些意象从我心中油然萌生,和正在谱写的乐章互相联结,但是交响曲创作的发展和孕育却是完全音乐性的,在我创作交响诗的时候,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从《第三交响曲》开始,西贝柳斯的创作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第三到第七交响曲的长度都没有超过最初两部,趋向精简。形式上更加灵活多样,颇有“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的意味。第三和第五交响曲变成了三乐章的结构,第七则是单乐章的交响曲。音乐少了些外在的渲染,更注重人的内心世界的表达,内涵更丰富,富于沉思和内省的哲理性,而情感的浓度却更加浑厚深沉。就像芬兰的雪原林海,冷峻苍茫的外表下有一颗炽热深邃的心。
西贝柳斯生前已功成名就,备享荣耀。然而,在1926年写完最后一部作品、交响诗《塔皮奥拉》后,作曲家就此搁笔。直到1957年以92岁的高龄去世,西贝柳斯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分之一时段里,再也没有作品问世。他为什么盛年封笔?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成了20世纪音乐史上的一大谜团。西贝柳斯晚年也绝口不谈自己的音乐,他把谈论自己的音乐比喻成把玩蝴蝶,“一碰就碎了,我的乐曲也是如此。一提到它,就置它于死地了”。
西贝柳斯的交响诗《图翁内拉的天鹅》(《列敏凯能四传奇》中的第三首)中,英国管唱出哀婉凄美的天鹅之歌,缭绕在黑色的死亡之河上。西贝柳斯的绝笔之谜,就像图翁内拉的天鹅那样神秘。不过,他那些高贵壮丽的音乐,却在我们的心头回荡,绵绵不绝……(刘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