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优美的音乐
期待着享受音乐的洗礼,准备着聆听旋律的感染。
第一次听马勒第二,一部久闻大名的巨作,满怀希望。
可是… …很失望。
音乐不但不美,而且难听;不和谐的音符如钝锯般地切割着耳膜。
让马勒见鬼去吧。
真正的传世佳作往往是悲剧,莎士比亚、红楼梦、雨果、黑泽明。
引起共鸣的是因为,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坎坷、矛盾是永远的主题;欢笑、快乐只是美好的愿望或者短暂的逗留。
从不能原谅小伙伴的谎言,到可以容忍同事的出卖。
我们学会了接受“不同”,面对坎坷,与矛盾共处。
还有什么音乐不能接受的呢?
二,马勒想说什么?
第一乐章,
焦促不安的动机游弋在乐队不时地击打中,葬礼主角的英雄的形象,并不是伟岸,而是被扭曲。
辉煌被蒙上尘土,纪念被撕成碎片。
生前的努力为了什么?执着的奋斗为了什么?饱受磨难为了什么?我们活着为了什么?
第二乐章,
“之后突然出现的一道阳光,似乎可以把刚才的葬礼忘掉”。
如果离开思想的束缚,摆脱杂念的困扰,世界原来可以是美丽恬静的。
我们可以在草地上休闲地跳着小步舞。
第三乐章,
舞曲从轻松变得怪异,平静的画面并没有如愿地保存长久。
随即出现的是幽默、讥讽,甚至粗鲁。
在梦与现实的叠加中,我们最终要回到这个物质的世界。
耳畔传来的骇人听闻的消息,似乎让我们慢慢地看到了一个无法回避的,模糊渐进的,高大灰暗的身影:死亡。
第四乐章,
“啊,红红的玫瑰”
“上帝,请给我一丝微光,能照亮我回到天堂。”
第五乐章,
……
三,当无法解释的时候
大家请注意,马勒在第一乐章提出的问题,到此为止,一直没有办法解释。
我们很多人,在人生不如意时,曾经想过逃离,来得到一时的解脱,或冲淡记忆。
和老板关系不和,于是辞职;恋人之间矛盾,于是分手,家庭失睦,于是出走…
但是,新的工作、下一个恋人、回到家庭,还是会遇到差不多的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差异,就会有矛盾。
鲁滨逊漂流的一人打天下只是一个童话,现实中不可能脱离社会而单独存在的。
尽管有时候我们学会宽容和忍耐,但代价是一方的付出和牺牲,这是痛苦的另一个来源。
我的牺牲被理解吗?我的宽容是无偿的吗?我的忍耐是无限的吗?我的付出是永远的吗?
如果不是清朝政府的揭密,可能我们还会继续唾骂袁崇焕是卖国贼。
而实际上袁崇焕却是一个饱受磨难的岳飞式的民族英雄。袁崇焕得到了什么?
我们今天顶着压力的工作、生活、照顾别人,是什么意义?
马勒在前四乐章无法解释。
这个时候,马勒的老师:汉堡著名指挥家彪罗逝世了。
马勒参加他的葬礼,当合唱队唱起德国基督教诗人科洛普斯托克的圣咏《复活吧》的时候,
马勒仿佛被闪电击中——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于是,第五乐章的最终的解释是:复活。这首交响乐的主题,就是《复活》。
马勒得到了他的答案,可是我们中国听众这时候可能却还是无法理解。
四,寻找生命的高峰
科学家和哲学家一边互相争吵,一边攀登真理高峰。
当他们即将到达山顶的时候,发现——
神学家早就坐在了那里。
科学在不断地被更新:日心说更新了地心说、抗生素更新速度让我们顾及不暇。
而神学却一直在被证明其正确性,几百年来无论是基督教,还是佛教,教义被改变得甚少,
仿佛在对人们说:几百上千年前,我们就已经有了答案。
很多科学家,他们本身也是虔诚的教徒,比如更新牛顿力学理论的爱因斯坦。
社会学,很多国家依靠宗教来建立一个制度的平衡,比如美国不管两党如何政策变化,他的核心始终不变,就是《圣经》。
马勒当年在红尘找不到答案,郁郁终日,
点化他的,就是宗教。
事实无法被改变,心态可以被改变,心态决定了生活的厚度。
一个老妇人,整天烦闷,因为:雨天儿子的鞋会卖不掉;晴天女儿的伞会卖不掉。
有人对她说:你这样想,雨天你女儿的伞会卖得很好;晴天你儿子的鞋会卖得很好。
于是老妇人整天快乐。
回到一开始马勒的问题:“生前的努力为了什么?执着的奋斗为了什么?饱受磨难为了什么?我们活着为了什么?”
我们努力、奋斗的对象:客观世界是无法改变的,如果尝试改变,你将终身将没有答案而痛苦。
马勒给出答案的实质是:
改变自己的心态去面对这些问题,甚至生命的悲剧,这种心态是宗教给予的。
他完成了一次信仰的升华。
马勒曾经不止一次地表示,自己最喜爱的是《第二交响曲》,
是因为,在这里,他和其他科学家、社会学家一样,找到了生命的高峰。
太阳从这里升起,光芒普照着大地,那天边传来的号角,是神的召唤。
我们将向着上帝飞去,一切是那么的安详、明亮……
五,版本
腾斯泰德EMI,过于追求美感而忽略了透视生命的力度,因为我认为,这首交响乐是有生命的。
斯托科夫斯基RCA,仿佛是为了应付唱片公司的过场戏,整部作品“凝”不起来。
瓦尔特SONY,小心翼翼地展开,仿佛想寻找马勒的影子,把自己的理解放在从属地位。我非常尊重瓦尔特带给我们的最接近马勒的演绎,可惜他的唱片始终给我一个“等待另一个指挥家”的感觉而无法施展。
阿巴多DG,不知为什么,很软,尽管曾经荣获《日本唱片艺术500榜单》,但是他无法触及到作品的深处。
克伦贝尔EMI,(推荐)很伟岸的指挥风格,人格魅力凸现在作品里,一种与众不同叙述方式;利用乐队的张力把马勒构思,宇宙的宏伟,发挥地淋漓尽致。
伯恩斯坦SONY,(推荐)率性的他,怀着对上帝的虔诚,作品轮廓的勾勒,毫不拖泥带水地达到了马勒的主旨,仿佛他就是马勒的复活。
伯恩斯坦DG,(推荐)任性的他,超越了痛苦和死亡,在这里是令人激动不已的狂欢(我觉得稍稍过了一点),仿佛他就是上帝。
西诺波利DG磁带,很精致,很机械,很冷峻,很局外,没有值得批评技巧的地方,但是缺少了一点“魂”。
卡普兰现场,听了卡普兰的指挥后,就相信了他是和马勒一起到达高峰的人,作为一个出版商,他没有古典音乐的背景,没有指挥技巧的支持,没有驾驭乐队的资历,他有的是马勒的“灵魂”,这点和西诺波利真相反。现场的上海交响乐团不争气地拖了点后腿,还有错音。
遗憾的是还没听过西蒙拉特和布莱兹的版本。